【三十八、疯狂五百年(一)】
谁都没想到会有那么一天。
*
赵公明原本只是例行坐镇嘉宾席,百无聊赖地等待结束。
互动环节也引不起他的任何兴趣,事实上现在已经很少有这种事情发生了。
花妖刚刚袭击的时候他也没有特别在意。弗雷的能力大家都清楚,一只小妖而已。
但是变故出现了。
汇演上公然杀死盟友妖族,这太过意外而反常,一定出了事。
他立刻上台,该隐立刻去疏散人群。
“弗雷!怎么回事?”
有妖被杀,妖王睚眦自然也上台了。
弗雷的状态明显不对。
无视他的询问、无视该隐的阻拦,最后竟然和睚眦对峙起来。
他们说的是什么,赵公明一时不太清楚,不过他选择信任。
弗雷不是那么莽撞的人,这么做,应该有他的道理。
然而赵公明很快就后悔了。
他眼睁睁看着弗雷震惊、哭泣、哀恸,陷入崩溃、丧失理智,最后甚至缓缓举起胜利之剑,横在自己的脖颈。
他大惊,当机立断祭出定海神珠,世界之力强硬掰开手指、打掉利剑,束缚四肢,将人牢牢控制起来。
“弗雷!”
这太反常了,他有些焦急,沉声厉喝,“不管看到什么,冷静下来!”
——到底是什么,能让弗雷突然变成这样?
……还能是什么呢。
“放开我!”
然而弗雷剧烈地挣扎起来,双眼滴着泪,没有焦点,却亮着骇人的执拗疯狂。
他什么也看不见、什么也听不见,一门心思只想完成自己的愿望,见执剑无果,又动了指尖,金色的力量涌出、化为许多刀刃。
赵公明立刻操纵数颗定海神珠打散。
弗雷木木转过脸,愣怔的,像是才发现有人在妨碍自己:“……赵公明?”
那双琥珀瞳眸盯着他,似乎想到什么,突然迸发希冀的、亮到可怕的光芒:“公明……你放开我……公明……”
他的声线破碎得不成样子,毫无理性,像个死刑犯在恳请闸刀下落,喊着、乞求着:“她怕黑……在那边一个人,她会害怕的……我得去陪她……”
久久不得回应,哀求逐渐嘶哑,转成了歇斯底里:“我要去陪她……我要去陪她啊!赵公明!”
“放开我——!”
赵公明咬牙,握紧拳。
一颗定海神珠倏地出现在弗雷脑后。
光芒闪过后,黑色的青年终于倒地安静下来。
*
“饕餮残部死灰复燃,弗雷大人首当其冲,正在休养。”
——这当然……只是官方对外的说辞。
弗雷疯了。
崩溃、颓丧、放弃生机,一心只想赴死。
赵公明不得不把他打晕,然而醒来后的他再次发疯似的自残,还攻击所有劝阻的人。
弗雷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,几乎没人能拦得住暴乱的金色阳光。
在众人束手无策、赵公明和该隐已经一脸凝重地商量如何联手强行镇压时,最后竟然是睚眦解决的——
只用了几句话。
“你不能死。”
双手化成坚硬的龙爪扣住剑身,睚眦直视那双死寂无神的眼,一字一句,冷漠陈述:
“她的愿望就是你们平安幸福。”
“你这样去死,把她的努力当成什么?”
深陷魔障的青年恍然愣住,执剑的手颤抖起来。
“所以,你得活着。”
睚眦松开手,望着掉落利剑、茫然失魂的青年,以失望而怜悯的眼神:
“懂了吗?为了她,你得活着。”
“而且是,好好活着。”
*
弗雷忽然安静了下来,不再有任何抵抗。
他冷眼注视面前来来往往的众人,沉默的、冷淡的,不再是金色阳光,反而像极了……“五百年前”的那个弗雷。
因为担心弗雷可能再次发狂自残,事件上报后,学院除了给他安排医生,还给他戴上了专门封锁力量的枷锁,又派人轮流看顾。
然而弗雷对于一切治疗的态度只有一个字:“滚。”
于是那手脚上的镣铐只好一直戴着。看顾、或者说监管,也就一直持续着。
但,事实上,如果不是自愿,弗雷随时都能挣脱那套枷锁,除了赵公明和该隐,如今也鲜少有人能够压制他。
*
赵公明是个优异的商人,同时,他还是个军神,是个帝王。
为了达成目的、为了大局、为了胜利,他在从前的五百多年里牺牲过很多东西。
比如自由,比如通过继任东神族皇位来获得援助,比如休息,比如财富,比如利益,比如生命……
而从前不论哪个时期的他,对于这些都很少产生触动。
这再正常不过了,不论对哪个时期的他来说。
但那一天,当看到那样陌生又熟悉的弗雷时,他莫名想起来什么。
他看着身上绣着金色龙纹的玄袍,脑海里却一瞬闪过红色。
很久以前他觉得弗雷很傻,为了服务众生付出那么多,最后历经磨难、覆水难收。
“元帅大人,这是今天坤部的训练报告。”
“嗯。放着吧。”
和平的现在,军队每天只需要训练,学院的生活安定祥和,东神族迎来新帝后风调雨顺……这都是当年他和众人努力的成就。
他为了这些又牺牲过什么呢?
是什么?
他忽然想起今天听到的、看到的弗雷。
那些画面、那些字词,越来越扎眼,越来越清晰,越来越指向……
大脑猛地嗡鸣一瞬。
赵公明闭眼揉眉,却发现按压眉间的手指在抖。
“元帅大人,按照校长大人的安排,今天轮到您去看守弗雷大人……”
这一下终于从那股感觉中脱身,赵公明应了声,匆忙赶去。
*
弗雷现在住在专用的“病房”里,执意穿着黑色管家服——这是他妥协的条件之一。
他冷漠,他也冷漠,这不是他们所熟悉的任何一种相处,于是相对无言。
“弗雷。”
这样诡异的沉默持续良久后,他还是问了,“你究竟看到了什么?”
弗雷抬眼。
发疯那天以后他就再也没拿过剑,戴上镣铐后也不能使用力量。
他应该脆弱,也确实脆弱,但是那一瞬间,赵公明不敢看他的眼睛。
“……公明。”
黑色的青年忽然唤他,琥珀眼眸里有狰狞血丝。
他就用这双荒凉的眼盯着他,扯起唇角,低哑地、嘲讽地笑了:
“缘何重蹈我的覆辙啊?”
好像触动了什么,又好像没有,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是这样的反应——
赵公明从未像现在这样,觉得弗雷该死。
“……你疯了,弗雷。”
他袍袖下的手无意识攥紧,刻意控制声音平缓,“我不跟你计较。”
弗雷只是合上眼,漠视了他。
那天赵公明没有等到换班就匆匆离开了。
*
“事情处理的怎么样?”
“都搞定了喵~”
伊邪那美得意扬扬手里的通告:“曼陀罗花妖一族是饕餮的老狗腿子了喵。这次是蓄意刺杀,为非作歹、死有余辜的喵!人家把背景一公开就解决好了喵!”
“不过……”
小猫咪八卦地竖起耳朵,“曼陀罗花妖真的有那么厉害吗喵?连弗雷都中招了喵?”
“……多嘴。”
赵公明呵斥一声,闭了闭眼,回神:“睚眦还在学院吗?”
“在的喵。”
伊邪那美怂唧唧缩回好奇的小眼神,“还在VIP外宾室喵,不知道为什么到现在还没走喵。”
*
赵公明终于去找了睚眦。
不止他一个人。
汇演终止了,曼陀罗花妖也被处理了,妖王应该依然停留在学院,谁也不清楚他想干什么。
只有他、他们,心中隐隐浮现出什么。
“你给弗雷那家伙看了什么?”该隐质问。
“没什么。”睚眦始终平静,“我的记忆而已。”
“呵。”该隐嗤了声,“据我了解,你们之间没有这么重要的交集。”
他看见该隐的神情,在那张脸上看见自己——犹疑、惶惑、试探、强装镇定……什么都有,就是没有肯定。
睚眦打量着、深深地、望了他们一眼,微微叹息,情绪不明:“你们知道有的。”
“算了,你们也别试探了。”
“反正誓言已经被破,这就不算什么非要瞒着的东西了。”
睚眦抬手,之前的荧光出现在掌心,被轻轻搁在桌面上:“就在这里,要不要看,你们自己选择。”
“希望你们,这次不会后悔。”
*
「怎么了小丫头,没想到赵公明能有这么强?」
[嗯……额,谁、谁叫他连考试都要找替考,还天天犯二、那么不靠谱……]
「哦?那他瞒了你这么多,你这是生气了?还是伤心?」
[其实都没有啦……他这样很好呀,可以保护自己,我就不用害怕他会不会很容易就受伤了。]
[赵二傻还是赵元帅都无所谓嘛,赵公明还在就好了呀!]
……
[这样就可以了吗?你之前保证的,那个仆人放出去计划能成功!]
「对对对!我保证我保证!别看了快睡吧,你这次醒的时间太久了。」
[不……我不想睡,还有最后一点时间,我想看着他们。]
「……确认好了就立刻睡觉!这是底线!」
[嗯嗯!]
……
——他那时究竟牺牲了什么?
过去了五百年,赵公明才在那天的撕心裂肺、肝肠寸断中,换得一个,早已无可挽回的答案。
——她,和所有与她有关的,温柔与爱。
好耶!开始黑化!开始发疯!
(doge.)
“仆人”就是之前抓到的那个“交代了魔女行程”的侍从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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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在学车,没啥码字时间……宝子们学车之前一定要提前了解情况,认真找好驾校和教练啊!踩坑太痛苦了!QAQ
这几天稍微改善了,空闲恢复了些,接着理剧情+码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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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一个愿意坚持到这里的小天使!爱你!(๑˙❥˙๑) (●'◡'●)ノ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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